098
作者:
枸兹 更新:2025-02-12 15:01 字数:7463
后来陈嘉效开始常年往英国跑,尝试过寻找周尽霖的父母,但都杳无音讯。江柳琳对这对夫妻也了解不多,回忆他们还在国内的时候就不怎么和小区邻里来往,比医生还忙,简单来说就是蛮有傲气的一家人,他们的儿子倒是很和善懂事。
真真……真真……
陈嘉效不知不觉已经入梦,梦回托管班的男生宿舍,一群人热火朝天地聊游戏、聊球赛,周尽霖才下晚自习回来,从包里掏出一封信就又要出去,有人起哄:“是不是又是‘真真’呀?”
一屋子男孩疯狂起哄,吹口哨的、呐喊的,上蹿下跳把宋老师招来了,仍然没有收敛,急于和宋老师分享八卦:“老师,尽霖哥谈女朋友了,是一个叫‘真真’的女孩子。”
“去你的。”周尽霖拿起一个枕头砸过去,情绪淡淡地骂人。
宋老师其实也惊奇,看了眼周尽霖,却是好笑问男生:“你怎么知道?”
“他上次写信我看了一眼嘛。”男生有些心虚,掏了掏头发,偷偷瞥了眼周尽霖的表情,老老实实交代了,“我说他有时候大半夜还一个人在客厅学什么,好奇嘛!”
周尽霖倒也没生气,在一片“吁”声镇定走出去。
男生宿舍都知道周尽霖一直在和一个叫“真真”的女孩写信,那时候很流行找笔友,周尽霖也还和外国佬写信,所以开过几次玩笑后,大家也都觉得“真真”不过是周尽霖的笔友之一。
有一次周尽霖外出参加比赛,返程路上堵车,等他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陈嘉效下晚自习的时候收到他发来的短信。
他托他到收发室拿信。
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陈嘉效看着周尽霖几条短信,书包都没收拾就全速往收发室跑,赶到的时候老大爷正准备锁门,他好说歹说才挤进去,大爷让他自己找,自己在旁边悠哉抽起烟。
满脑门汗来不及擦,陈嘉效打着手电筒一封封信地翻,找到的时候,一滴汗滴到了信封上,这让一向脸上都没太多表情的陈嘉效皱了下眉,第一反应是慌张,他弄脏了尽霖哥的信。
周尽霖知道自己赶不回来拿不到信,几条短信,陈嘉效就知道这封信对周尽霖而言有多重要。
周尽霖的请求,给少年陈嘉效一种莫大的荣誉,他有使命感,为周尽霖对自己的信任暗暗欣喜。
可如果他把事情弄糟了,他害怕周尽霖会对他失望,以后就不会再叫他帮忙了。
虽然认识这么多年,陈嘉效知道周尽霖的为人,他永远是一个亲和、友善的大哥哥,可陈嘉效就是忐忑有一天周尽霖也不让他跟在他屁股后面了。
那天晚上,陈嘉效睡得迷迷糊糊,始终不踏实,被人轻轻拍醒,看到是风尘仆仆的周尽霖,他表情抱歉,欲言又止,正想要离开,自己主动坐起来,从一本书里翻出那封信交到周尽霖手上。
深夜的教职工宿舍区静悄悄,蝉鸣也安息了,夜空被一轮明月照得格外亮,显得特别高,陈嘉效蹲在旁边吃着周尽霖给他买的夜宵,有些心虚:“信封上有个印子,是我的汗,抱歉,哥。”
周尽霖不过一笑,“我以为你没睡,把你吵醒了应该是我和你说抱歉。”
陈嘉效是夜猫子,整个男生宿舍最能熬的,今晚他睡得有点早,倒让周尽霖充满歉意。
“我本来想把信直接放你床边的,但又怕他们发现,所以就先夹我书里了。”
陈嘉效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只是潜意识觉得,每次那群人调侃周尽霖和“真真”,周尽霖其实并不是很开心,虽然有时候他都难得地从周尽霖脸颊看到一丝属于男人的羞涩。
周尽霖沉默几秒,忽然拍了拍他肩膀,“谢谢你,嘉效。”
“其实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的,只发短信的话万一我没看到呢?”
周尽霖眉头一动,无奈笑说:“我怕打扰你上晚修,再说因为这个害你手机被没收就不好了。”
陈嘉效想了想,一抬下巴,示意他:“你现在不看吗?我先上楼了。”
他很自觉,反倒让周尽霖有些愕然,摸着手里的信封,嗓音忽然变得更加柔和:“我估摸着信是今天到的,想尽快看到。”
陈嘉效并不是什么都不懂,那时候他初二,班里很多女生想和他一个小组,喜欢开他玩笑,可他只觉得有点烦。周尽霖这句话,让他思绪拐了个弯,想了想才开口:“是那个真真吗?”
紧接着,他在周尽霖那张脸上看到了一缕温暖入神的浅笑。
“臭小子,平时屁不放一个,其实什么都听到了。”周尽霖突然来这么一下,弄得陈嘉效有些尴尬,冷个脸说:“那他们天天在宿舍嚷,我是聋子才会听不见。”说完,斜眼睨了周尽霖,发现他没什么异样,忽然觉得好笑,“谁能想到你老大哥还有枯木逢春的一天。”
听他似嘲似讥的,周尽霖直接给他一拳,笑骂:“行啊你陈嘉效,敢说我了,胆子肥了。”
陈嘉效整个人晃了晃,轻快笑出声,站起来转身想走,“看你的信去吧。”
“真真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子,所以我不希望那些人开她玩笑,而且……我们只是相互写信,我不希望这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忽然听到这句话,陈嘉效觉得周尽霖的嗓音温沉到让人几乎产生错觉。
“所以我要谢谢你,替我把信收起来。”
周尽霖的意思,好像他和“真真”真的只是单纯笔友的关系。可那天晚上他寥寥几句话,就让陈嘉效在心里默默确定了一些事。
那个“真真”对周尽霖来说,是特别的。陈嘉效和周尽霖一起长大,知道虽然周尽霖一直给人温暖和气的感觉,但其实他内心是常年长满荒草的,很难有人能真正走进去,感受周尽霖。
可从那天起,陈嘉效觉得周尽霖变了,他好像在默默又小心谨慎守护什么。
陈嘉效甚至新奇地觉得,说不定,还是周尽霖单恋“真真”。
所以之后周尽霖从没有“展示”过自己的女友,陈嘉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甚至没有像那些人一样热情积极地八卦,仗着自己懂得什么就冠冕堂皇、信誓旦旦地私聊周尽霖,打听他是不是和“真真”在一起了,那个人女孩子是不是“真真”。
他只是送上一个点赞,无论如何,真心为尽霖哥高兴。
他很希望,有个懂尽霖哥的人陪着他。
周尽霖不缺爱他的人,只是一直得不到他想要得到的爱。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真真”,那会很好。
“真真……”
陈嘉效身子剧烈抖了一下,险些斜着栽倒下去,他从混沌的梦里打着冷颤地醒来,突然睁开的眼睛里充满迷茫。
郑清昱曾经就叫“真真”,现在她父母都还这样叫她。
她和周尽霖一直靠信件往来……
陈嘉效半边身子发麻,失去韧性的背脊一再坍圮,整个人长长一条从墙角滑到地面,嘴里叼着的烟积了长长一截烟,他冷眼眼睁睁看它掉落,整个口腔都是苦的。
郑清昱就是那个“真真”,一切信息都被陈嘉效用自己将近二十年前还有前不久得知的所有信息串起来了。
他早该反应过来。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随着那个人的离开,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在慢慢消亡。
其实世界远比人所能想象的更小。
小到不止是他和郑清昱在自滨城十年后在另一个城市和对方重逢。
世界又大到可以任由命运随意捉弄人类。
让他们要去到另一个城市才能遇见彼此。
厉成锋和郑清昱口中的那场夏令营,本来陈嘉效也要去的。那次暑假,蒋然他们结伴到江城一个朋友家玩,周尽霖跟着一起,知道陈嘉效暑假都在东县姥姥家,周尽霖还带领蒋然他们到东县搞农家乐。
去北京是临时起意,蒋然他们一群毕业生,很潇洒,周尽霖问陈嘉效跟不跟着去的时候他们还嫌他是小学生。
陈嘉效姥姥姥爷倒是放得开手,主动拿钱去给陈嘉效报名,本来行李什么都准备好了,出发前一天,陈嘉效姥姥在街上摔了一跤,陈嘉效怕姥爷一个人照顾不来,主动放弃了那次夏令营出去玩的机会。
不知不觉,烟蒂已经在脚边已经堆了一地,陈嘉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清扫,在一片晦涩的光里,酸痛的眼睛忽然被手腕上那块表的光芒闪了一下。
陈嘉效停下所有动作,丢掉工具,快步走向客厅,拉开柜子一个举手就把那块已经停止运转但价值依旧的理查德拿下来。
周尽霖有块一模一样的表。
这块表是他高考结束上大学之前买的,当时江柳琳带他挑成人礼,他一眼看到了摆在柜子这只理查德,有种看见故人的亲切感。
当时江柳琳还有些意外,以为他不会花钱,也不在乎这些,不过还是很潇洒付了钱。
那时候她还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国内的前夫,老娘过得好得很。
郑清昱第一次来到客厅,就问他能不能看一看这只表,最后知道它已经不能运转了,还感慨了一句。
陈嘉效也觉得可惜,这块表陪了他很多年。
可也许,当时郑清昱也是和他第一次看到它一样,想起了周尽霖。
她还说,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戴这块表。
在此之前,陈嘉效从不觉得自己戴和周尽霖一样的表有什么不妥,他怀念他,也钟情这块表本身,但现在竟然有些无地自容。
怎么会是周尽霖?
这个念头不断在心里冲撞,从病房到这里,从黄昏到黑夜,陈嘉效几乎要把自己为难到窒息都不肯罢休。
为什么那个在郑清昱心里永远不会死的少年是周尽霖?
陈嘉效也多么希望尽霖没有死。
可从厉成锋口中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明明觉得愤怒又迷茫,郑清昱突然晕倒,这两天他只剩下迷茫。
亲耳听到郑清昱寥寥几句讲述完她和那个少年的故事,陈嘉效又什么都不剩了。
一切都太不真实,像当年周尽霖遭遇飞机失事离开这个世界一样,可郑清昱留在他肩头的咬痕,还有凝固在衣衫上的泪又昭然若揭提示这一切的真实性。
客厅里有一具佝偻孤独的影子,久久没有动,直到高楼外的灯火都渐渐熄灭,陈嘉效走到阳台外,明明夏夜很明朗,他眼前却总有一层迷雾。
第一次站在高处望着深不见底的夜,会产生心悸的感觉,恐惧地止不住幻想自己随时会粉身碎骨的画面。
*
蔡蝶这么敏感一个人,渐渐察觉到郑清昱和陈嘉效之间有哪里不对劲。
郑清昱住院期间,陈嘉效总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过来,一两次是碰巧,可回回都是这样,好像是两人故意挑着时间一样。
而且自从郑清昱情况好转之后,陈嘉效来得反而少了,郑清昱也从来没提过他,有一回刘良雨来看郑清昱,和他们两老提起陈嘉效,郑清昱也没多大反应,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像丢了魂。
在郑清昱出院前一天,蔡蝶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她口风,“明天嘉效几点能来?”
“他来干什么?”
郑清昱一句话让蔡蝶难得被呛,一时欲言又止,再一看郑清昱,她这几天在医院手和眼睛也没闲着,总捧着电脑看,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像对一切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蔡蝶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去拉她手腕,“你和嘉效是不是吵架了?”
这下,郑清昱被迫停下,怔了一下,一时间空气只剩下沉默。
蔡蝶温柔替她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皱眉凝视她总有几分冷愁的脸,又着急又无奈。
“跟妈说说,有哪里出问题了?”
郑清昱也在想。
两人似乎没有吵架,那件事,也完全称不上一个误会,可陈嘉效和她还是自那天傍晚过后没再见过面,手机上也没有任何交流的痕迹。
虽然她知道,其实他每天都会来。
在蔡蝶看来,好像只是她单方面闹脾气。
可郑清昱明白,她和陈嘉效都默认了改变这一切的同一个答案。
郑清昱从没真正触碰过这个念头,此刻被蔡蝶的关怀推了一把,她不得不去想,只是一瞬间的事,心口就好痛。
见她不愿说,蔡蝶叹了口气,没再强求。
这天后来,陈嘉效都没有来。蔡蝶本来以为第二天郑清昱出院他也不会出现了,可陈嘉效像掐好时间一样,准时出现在病房。
他本来要去交费的,老郑不让,给年轻人一个眼神,让他陪郑清昱。
郑清昱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也是巨大一恍,只是几天没见而已,短短几米的距离,也给人感觉隔着茫茫时间。
他还是那个样子,挺拔俊朗,整个人一丝不苟,让郑清昱想起那晚她刷到的他在公开记者会上面对大众澄清“绯闻”时的新闻图。
陈嘉效亲自出面解释他和黄梦寻的关系,态度不卑不亢,整个人从容坦荡,恳请媒体不要再无中生有,让无辜的人受到到伤害。
他这次举动,不顾身份阶级这些东西,无形中有力还击了许多对黄梦寻十分不友好的言论,只是以故友的身份。
黑暗里,郑清昱盯着被媒体特意截选出来作为标题的那句话,不知不觉脸颊湿透了。
“陈嘉效自曝女友无条件信任自己。”
也是那场发布会后,外界议论纷纷,说陈嘉效向来平淡低调的一个人其实完全是为了女友才选择用这种方式一举将所有捕风捉影的谣言扼杀在摇篮。
路上由陈嘉效开车,郑清昱和蔡蝶坐后座,蔡蝶难得噤声,要不是老郑坐副驾时不时和陈嘉效聊几句男人的话题,车里就太沉默了。
到了南苑,按理说蔡蝶和老郑怎么着也该留人吃一顿饭的,蔡蝶倒没开这个口,陈嘉效也说自己晚上还有应酬,就不进家门了,改天再来拜访。
“那好,真真,送一下小陈吧?”
陈嘉效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女人,住院这一个星期,她瘦了,一条白纱裙,质地轻盈,人在阳光微风中好像也能随时都要飘然远去。
让他呼吸短暂停止的瞬间,是看到郑清昱点了点头。
人一走,老郑美滋滋转身上台阶,疑惑瞥了眼妻子,“回家呀。”正想要打趣她难不成这时候还要跟过去当电灯泡,后背突然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老郑一脸懵,嘟囔道:“哪这么大火气……”
“靠你这个爸,真真得吃多少亏!”蔡蝶咬牙恨恨骂他一句,拿出手机一通点直接塞他怀里,自己先走进单元楼了。
刚到家门口,老郑急吼吼追上来了,追问:“这什么时候的事?”
“你没眼睛啊!”蔡蝶没好气白他一眼,把自己手机抢回来,看到那些图文,还是气结。
比起老郑完全过时的生活方式,她平时上网,尤其喜欢刷一些小视频,郑清昱最开始住院那几天她没这个心思,昨晚临睡前她还在操心两个年轻人的感情状态,睡不着,就随手刷视频号,结果就看到陈嘉效和车模闹绯闻。
“算一算时间,不就是真真住院这几天,而且我都怀疑真真这次病倒和这个有关系。”
老郑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嘀嘀咕咕:“不行,我现在就把人叫回来。”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蔡蝶把人拦住,老郑被她一会一会的弄得一头雾水,“你干嘛拦我?”
蔡蝶叹口气,“我现在冷静了,真真既然愿意和他独处,就说明她想自己解决,咱们也不了解情况,还是先不让女儿知道我们知道这件事吧。”
“你忘了当初她当初和厉成锋离婚,瞒了我们一年,就为了不让我们担心?”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老郑把东西都堆在门口,摸了摸口袋,声音有点疲累,“我出去抽根烟。”
“欸……”蔡蝶一颗心揪得死紧,就怕他贸然冲出去把郑清昱拉回来,一边又觉得心哀,怎么真真的感情这么不顺?
太阳依旧很烈,白亮亮一团,天特别蓝,知了拉着嗓子全力喧叫,让午间也不那么安静。
陈嘉效正后悔没拿把伞,怕把人晒化了,忽然听到她说:“我想知道,厉成锋都和你说了什么?”
身边没有回应,郑清昱望着被阳光模糊的前路,心中了然。那天晚上,他也许就是和厉成锋在一起,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没回她消息。
陈嘉效忽然一个字都不想记起来,那天晚上第一次听到她和“初恋”的故事,当下,他恨不得逼迫自己记下每一个锋利的细节,以此去警示自己:自己也许真的注定和厉成锋是一个下场。
她从没有说过爱他,面对他对于两个人未来的种种憧憬和规划也始终无动于衷。起初,陈嘉效只觉得她在上一段婚姻受过伤,所以不会再次轻易谈什么长久,可陈嘉效又清晰感受到,这半年,她在逐渐为他打开心扉。
和他去英国、主动和父母介绍他、约他看零点电影,他们像所有普通男女那样,在谈一场平凡又甜蜜的恋爱,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厉成锋告诉他的一切,像夏日骤然的瓢泼大雨,浇灭了他自作多情的一切美好幻觉。
陈嘉效甚至觉得自己连厉成锋都不如,现在和她朝夕共处的人是他,可他却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他也还是没本事让她能对着自己敞开心扉。
可后来,陈嘉效又突然明白,这或许不完全是他的问题。一个人可以平淡坦荡谈及过往,是因为对过往已经释怀,可这十几年,郑清昱从没有这个意思。
她忘不了,但是又触碰不到,这让她永远都无法从过去走出来。
活着的人,怎么和一个死在他自己和她都是最蓬勃美好年纪的人比。
陈嘉效不是那种容易被人叁言两语动摇的人,厉成锋作为郑清昱那场初恋的见证者,他所讲述的种种,给陈嘉效更直观的感受是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故事,他的话中也处处是疑点,很多结论,也是凭猜测。
郑清昱什么时候和那个“学长”恋爱的,“学长”是什么时候去世让郑清昱的心也跟着死了……
厉成锋统统没有定论,可也误打误撞找到了答案——郑清昱永远不会再真正爱上除了那个“学长”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以前陈嘉效一直摸不清郑清昱身上的犹豫、孤独还有若即若离的冷漠从何而来,明明她在一个充满爱与欢乐的家庭中成长,可为什么她表现得对“爱”充满质疑,甚至是蔑视。
厉成锋的话让这些变得有迹可循。
直击陈嘉效在心里早默默酝酿出模糊轮廓的答案。
至于那个“学长”,在当下的震惊、嫉妒过后,陈嘉效只是觉得,自己永远得不到郑清昱的爱,这让人绝望。
郑清昱不是轻视“爱”,而太敬重曾经给出去的全部的爱。
现在告诉他,那个人是周尽霖,一个他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会永远缅怀的人物。
他要去和他崇敬的“尽霖哥”争什么吗?
这更让陈嘉效心痛地正视周尽霖已经永远离开人世的悲剧,如果不是这样,“真真”不会来到他身边。
但就算郑清昱今天在他身边,她也是周尽霖心心念念、也许到死都在想念的“真真”。
这个事实现在就残酷地摆在两人中间。
陈嘉效提前在心里害怕,如果郑清昱在他面前提起周尽霖,他会有一种羞愧无地自容的紧促感——自己霸占了尽霖哥珍视的女孩,在他无法继续爱她的时候。
这几乎把人折磨疯。
同时,陈嘉效更不想去猜测郑清昱此时此刻是如何面对他的。
两人一路沉默到路边,郑清昱望着他那辆毫无动静的车,黑色外壳在金光融融中要被晒化一样。
“他是不是和你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
忽然,她被一股力量从后拥住,呼吸一颤,被徒然逼近的熟悉气息填满内心碎裂的缝隙。
陈嘉效身体是冷的,滚烫鼻息落在耳畔,郑清昱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车窗里两个沉默的身影。
他埋脸在她颈窝里,很低迷,郑清昱很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黑发。
过了很久,听到他低声问:“你不要我了吗?”